小區(qū)后門的垃圾站旁,總蹲著個弓著腰的老頭。他是小簡的父親,退休后沒在家享清福,反倒天天守著這些廢品,成了鄰里間默認的“拾荒者”。老人的藍布褂子袖口總磨得發(fā)亮,口袋里常年揣著一個掉漆的鐵皮煙盒,那是小簡小時候給他用易拉罐做的,沒想到一用就是二十年。
小簡撞見父親的次數(shù)多了,難免心疼。那天傍晚下班,他看見父親正把一摞紙殼捆得緊實,手指上沾著灰,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污漬,指關節(jié)因為常年用力而有些變形?!鞍?#xff0c;您這又是何苦?家里又不缺這點錢?!毙『嗊f過一瓶礦泉水,瞥見父親腳邊的蛇皮袋里,除了廢品,還躺著半塊沒吃完的饅頭——想必是中午在外面撿廢品時隨便對付的。
老人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口,從口袋里摸出那個鐵皮煙盒,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煙,用打火機“咔噠”一聲點燃,煙霧順著他眼角的皺紋散開,帶著點廉價煙草特有的味道。“每天撿的廢品,賣了剛好夠買兩盒煙。”他聲音沙啞,帶著點滿足的笑意,“你小時候啊,總跟在我屁股后面,搶我煙盒里的糖吃,現(xiàn)在倒反過來勸我戒煙了?!?/p>
“那您把煙戒了,不就不用遭這份罪了?”小簡忍不住勸他。撿垃圾又臟又累,遇上刮風下雨,父親單薄的身影在垃圾桶旁晃悠,雨衣下擺總沾著泥點;夏天太陽烈,老人脖子上搭著塊汗?jié)竦拿?#xff0c;后背的衣服能擰出水來。前陣子父親感冒,咳嗽得厲害,小簡硬拉著他去醫(yī)院,醫(yī)生反復叮囑要戒煙,老人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又揣上了煙盒。
父親卻擺了擺手,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圈,眼神飄向遠處的老槐樹?!敖洳涣?#xff0c;也不想戒。”他摩挲著手里的煙,煙卷上的紙都被他捏得有些發(fā)皺,“我這一輩子,沒別的愛好,就好這一口。年輕時候在工廠上班,累得直不起腰,就靠一根煙撐著;后來你媽走得早,我又當?shù)之攱?#xff0c;晚上哄睡你們姐弟倆,就坐在門檻上抽根煙,心里才能松口氣?!?/p>
他頓了頓,用沒夾煙的手拍了拍小簡的胳膊,掌心的老繭蹭得小簡胳膊有點癢:“你覺得撿垃圾辛苦,可我每天翻找廢品,心里踏實。分類、捆扎、去廢品站變賣,一步步看著廢紙殼變成煙錢,抽著舒坦,這日子就有奔頭。要是連這點念想都沒了,我活著還有啥意思?”老人說著,又吸了一口煙,眼角的皺紋里都透著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心的事。
小簡愣在原地,一時語塞。他總想著讓父親過得“輕松體面”,給父親買名牌的衣服、進口的茶葉,可老人從來舍不得穿、舍不得喝,依舊天天去撿廢品。小簡忽然想起,上次他帶孩子回家,父親把賣廢品換來的煙錢,偷偷塞給孫輩當零花錢,還叮囑道:“這是爺爺憑力氣掙的,干干凈凈?!?/p>
看著父親慢悠悠抽著煙,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煙味在空氣中漸漸散開,卻一點也不嗆人。
小簡忽然明白,所謂人生意義,或許就是找到一件自己愿意為之奔波的小事,哪怕在別人看來微不足道,卻能讓自己的日子變得有滋有味。父親用撿垃圾換來的煙味,填滿了他晚年的時光,也給了小簡最質樸的答案——活著,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能守住心里的那點念想,就是最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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