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大地,黃沙漫天。殘花暗淡,風吹即落;枯草破敗,風吹即碎;污水惡臭,風吹即散。何等凄涼!何等破敗!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是人類,也只能是人類。
比鏡子更清晰的,是你。比冰雪更清涼的,是你;比空氣更透明的,還是你;故鄉(xiāng)這一池,冰清玉潔的泉水,隨著秋天的來臨,一同楔入我的胸田。仿佛是碩大的玲瓏琥珀,可又不像玲瓏琥珀,這是叢林里竄出的眼眸,正覽閱著大地牛犢和流云。
在一堂有關(guān)“水資源”的課上,我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別讓地球上最后一滴水成為我們的眼淚?!蹦菚r,我對這句話并無很深的感觸,直到那個清晨,當我漫步在浉河旁。
露水之美,令人頭暈,令鳥兒改變飛行的傾斜度,令它們嘴角上的歌聲不敢停留。露水之美,使沉浸其中的鳥兒,肆意改變習性和形容,頭暈,氣喘,肆意嬌啼,使世界迎面起舞,使一個充滿敵意的理性動物,被肆意顛覆,四腳朝天,發(fā)出快意的笑聲。使早上的鳥兒,來不及張望,來不及脫身,甚至來不及回想一下它飄在露水表,面上的捉摸不定的小臉!畢竟風太猛,露水太美,世界又太輕狂。
清晨,河邊,初夏,這三個詞組合在一起,似乎無限美好,涼涼的風吹過臉頰,輕快的腳步悄悄掠過柳樹,柳條青翠,姿態(tài)動人,再美好不過。當我走近故鄉(xiāng)河時,這條生我養(yǎng)我的河流,向我散發(fā)了惡臭。故鄉(xiāng)河,你怎么了?當我走近你時,我原想望見平靜的河面,而你卻選擇給予我浮滿垃圾的翻滾。
你的初心,晶瑩透亮,渺小的身形,掛在樹上,蘊藏在遙遠的冰川,太陽,釋放你的能量,放飛夢想,云蒸霞蔚,無數(shù)次聚散,化作雨滴,灑向人間,生命就有了律動。你的初心,晶瑩透亮,渺小的身形,掛在窗簾,蘊藏在遙遠的冰川,月光,賦予你的力量,點滴消融,堅定方向,億萬次聚積,化成小溪,匯成江河,生命就有了澎湃。你的初心,晶瑩透亮,渺小的身形,掛在眼眶,蘊藏在遙遠的冰川,星星,見證你的堅強,穿過石隙,越過沙漠,千萬次跋涉,化成淚滴,落入大海,生命就有了浩瀚。
垃圾浮動,惡臭四溢,遠處的小船上僅有一人孤獨地清理河面。就在這河面僅有的一條小船上,堆滿了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垃圾,此時,我想起了那句話:別讓地球上最后一滴水成為我們的眼淚。這番景象,皆是人為;這般語言,直擊人心。此時,我總覺得這句話像是一記耳光,打得發(fā)人深省?!皠e讓地球上的最后一滴水成為我們的眼淚?!蔽肄D(zhuǎn)身,未與故鄉(xiāng)河道別,因為,我的轉(zhuǎn)身,不是道別,而是開始,是起點,是挽救。一人轉(zhuǎn)身,足矣?非也,萬萬人轉(zhuǎn)身,亦不足矣,若非萬萬人轉(zhuǎn)身,最后一滴水亦難存矣。故,為使最后一滴水保存,吾等應即刻而行,刻不容緩。
小壩塘讓松針得意,讓石頭害羞,石頭后面的村莊可以站出來作證。小水庫的內(nèi)分泌,與天氣有一點關(guān)系,與樹、石頭當然也有一點。尤其是夏季,松針會陷入小壩塘的瞳孔深處,每天照三遍鏡子。每天被鳥、云彩和閃電,輪番追逐、求愛,那是一種什么滋味。石頭后面的村莊可以站出來作證:過于內(nèi)斂的,石頭有時被它的深沉遮蔽。有時我們窮其一生,都弄不明白為什么,小壩塘的性欲只有松針理解。但它的痛苦只有石頭能夠說出。這一點,你可以站出來作證。
我關(guān)掉源源不斷卻無人使用的水龍頭,我撿起河邊的片片垃圾,我立起警告世人的標語牌,我唱起水之歌,跳起水之舞,我作此篇,渴望傾吾所有。如今,在無數(shù)人的攜手努力下,故鄉(xiāng)河已舊貌換新顏,“河長制”建立,標語牌無數(shù),更多的人開始重視這個問題。一切,都在向好。也注定,將會變好!我醒悟,水之深重;我銘記,水之遭遇;我暢想,水之未來!愿你我永遠無法流下這世上最后一滴眼淚,最后一滴水。
如果村莊是位素凈、淡雅、純樸的女子,那么山和水呢?山是她的衣裳,點綴她的容顏;水是她的靈魂,她的涵養(yǎng),有了水的養(yǎng)潤,村莊更顯她的嫵媚、水靈,風情萬種。
那山下的水多嫵媚啊!看,那春雨纏綿的村莊是怎樣的一番景致呢?春雨淋浴后的村莊如一幅清新、脫俗、不用任何筆墨渲染的畫,青山洗去厚重的塵埃,愈發(fā)顯得精神、干凈、清爽。山前、屋后、村頭、溪邊那幾處盛開的花朵,那春水染潤的幾縷青翠,恰到好處地點綴了這幅清新的畫面。鳥兒從綠得發(fā)亮的綠樹叢中跳來跳去,嘰嘰喳喳叫得歡快。這時的溪岸是熱鬧的,挑水的、洗衣的、洗菜的,三五成群,蹲的、站的、指手劃腳的,棒槌拍打衣裳的聲音、洗衣的刷刷聲、歡愉的談笑聲,從清清的溪岸上蕩漾開來……
多少年過去了,我的童年已不在;多少年過去了,我的青春已不在,我和許許多多人一樣,從一個地方追趕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城市看到另一個城市。在欣賞別人的風景時,卻淡忘了自己身邊最美的風景,那是一個遠離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喧囂的地方,那是一個不能用繁華、華麗、時尚、現(xiàn)代的字眼去描述的地方,那是一個不用任何筆墨渲染,清新、純樸、寧靜的小村莊,山上飄著朵朵潔白的云朵,山下清清的溪水流淌,那就是我的故鄉(xiāng),水之養(yǎng)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