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春天的高處

　　傾聽巴山深處

　　一浪高過一浪的嫁歌

　　十八歲的妹子

　　躲在閣樓上隔簾遠(yuǎn)眺

　　——

　　只看見稻麥包圍的村莊

　　以及遠(yuǎn)處尖脆的羽哨　便知

　　你在這方山水

　　曾經(jīng)駐足和歌唱

　　

　　樸素的陜南

　　悠揚的嫁歌

　　整個三月的美麗

　　點綴于村口那樹盛開的桃花

　　正燦爛的芬芳

　　

　　北方有水靈的女子

　　巴山有傳唱的嫁歌

　　擇一個吉日

　　我是腰纏紅綢

　　前去接親的新郎

　　

　　雨中麥穗

　　黃昏時　雨從秦嶺過來

　　停在麥穗上　山野的四周迷蒙一片

　　父親戴著草帽在麥田間拔草

　　他抬起身

　　猛地看著我　

　　我不說話　父親也不言語

　　父子之間都顯的有些局促不安

　　這一瞬

　　我明顯地感覺父親老了也矮了

　　就像一穗風(fēng)雨中飄搖的麥子

　　后來　麥穗上的雨住了

　　再后來　父親走了

　　空手帶過時間

　　只留下那頂草帽與山野中金黃的麥穗

　　被我在每一個雨季懷念

　　

　　五月懷鄉(xiāng)

　　是一場薄雨

　　洗凈古典濃重的鄉(xiāng)音

　　五月　悄然婷立的心情

　　像穿紅著綠的山女

　　惹人注目

　　

　　五月懷鄉(xiāng)

　　家園的荒灘已改為良田

　　麥子一齊揚花　讓庭前屋后

　　彌漫著馨香

　　

　　今夏　我的親人們在故鄉(xiāng)的山崗上

　　靈魂的稼禾風(fēng)吹草低

　　讓我看見　柴灶中升起的炊煙

　　和褪色的楹聯(lián)時隱時現(xiàn)

　　

　　在久別后取道故鄉(xiāng)的人

　　最容易被乳名和方言感動

　　不用訴說

　　我的雙眼已被麥芒刺酸

　　就在五月懷鄉(xiāng)的日子

　　

　　煙農(nóng)

　　在煙農(nóng)的眼里

　　一年的高潮情節(jié)到葉子為止

　　花和果實　大地的一種饋贈

　　

　　日曬雨淋　泥汗一身

　　為了庇護(hù)一片青綠

　　如同守護(hù)待嫁的女兒

　　時刻警惕蟲豸的牙齒

　　為枯萎的葉子輾轉(zhuǎn)難眠

　　

　　日子一天比一天肥碩

　　陽光明媚的九月天　

　　金色的葉片如浪翻滾

　　采收　烘烤　分級　捆扎

　　豐收的喜悅掛在了妹妹的臉上

　　

　　這個時節(jié)

　　哼著小曲出山很愜意

　　新鮮濃香的煙草味

　　在你的面頰上緩緩展開

　　最具秋天的意境

　　

　　凝視一車碩大金黃的煙葉

　　凝視一車碩大金黃的煙葉

　　漸漸望見大片搖響秋天的烤煙苗

　　晃動在一雙熟悉瞇縫的眼里

　　那是父親盛滿喜悅的眼睛啊

　　他像一位寬厚仁慈的領(lǐng)袖

　　正用慈愛的目光一遍一遍

　　檢閱他威風(fēng)凜凜的隊伍

　　他一定想起了那些日子……

　　

　　三月的母親　光彩照人

　　總是拎著飯籃和一罐茶水

　　準(zhǔn)時沿坡間小路款款飄上山埡

　　坐在歇晌的父親旁　含蓄地

　　注視他漢子味十足的吃喝

　　目光對焦　漸漸移向腳下新翻的土地

　　他們一定聽到了煙籽快活拱土的聲音

　　那時山野平靜如一位午睡的長者

　　黃牛和日頭默默交換著心事

　　

　　吉祥的云朵飄過山崗

　　勞動與收獲的憧憬啊貯滿心房

　　

　　我想我就是在那一刻

　　像一粒飽滿的種子

　　“啪”的一些聲爆開嫩芽的……

　　經(jīng)歷了從播到收的全部細(xì)節(jié)

　　一定目睹了那些愛情

　　父母的愛情　煙農(nóng)的愛情

　　和沉默的土地一樣厚重和樸實

　　它金葉芬芳　深入異鄉(xiāng)游子的魂魄

　　使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

　　故土上的親人　以及

　　我勤勞質(zhì)樸的兄弟姐妹們

　　作者簡介：程新中，筆名程遙，男，67年生，1985年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迄今已在《人民日報》《農(nóng)民日報》《天山》《星星》《散文》《綠風(fēng)》《北京文學(xué)》《中國西部文學(xué)》《國企管理》等報刊發(fā)表作品700余件，獲獎17次。為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鄉(xiāng)土詩人協(xié)會會員，現(xiàn)供職于陜西中煙旬陽卷煙廠政工科。